长空如洗,碧空日,祥云舒。
院落莫名的冷清,夏树苍翠,南风扶摇而上,丝丝凉意,令人贪恋。
今日这宅院只剩柳诗易一人。
因宫中邀约,柳丞相与柳母本想带着她一同赴宫中之宴,可她不愿与之同去。
柳母也知她不喜那些官场之人的惺惺作态,更怕哪家公子外一看中了自家女儿,哪日上门提亲可如何是好,便也随着她去了。
她的兄长与旁人早就约好骑射,只留下一句“古人云‘君子无争,必有射乎’”拂袖离去,颇为顽皮就连柳丞相也奈何不了。
“小姐,尝尝这槐花粥,清热解毒,回味甘甜,此时喝最是好了。”墨竹端着琉璃盏走进,将于庭院中发呆的柳诗易唤回了神。
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剔透的琉璃盏,像要被晒化了的冰块一般透净,于光线下散出一道影。碗中的粥上还点缀着几朵干槐花,添了几分精美。
可柳诗易却叹了口气,转过头看着墨竹的满心期待,她拿起了汤匙盛了一些,却迟迟未送入口中。
“小姐可有心事?”墨竹在她身边待了许久,早就知晓柳诗易一有心事便会食欲不振。
柳诗易红唇微动,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出声。
“柳小姐可是为手伤忧心?”楚怀迪不知从何处而出,一身月白风清的长衫,发尾束起的发带随着步子迈动,勾勒出清风的模样,他脸上的伤疤仍在,病痛未消,身板却是挺直如松,显得是温文儒雅。
柳诗易抬眸一瞥,竟一时间没有意识到是那天救回的人,眉眼修长疏朗,鼻梁高挺,下巴上的胡须早已不见,只剩下线条分明的下颌,颇为俊美。
她字语间的惊异:“你是如何知晓?”
楚怀迪走到她面前,将一不知从何处得到的小盒药膏,放在石桌上。
“柳小姐手腕处略有红肿,手持汤匙时也只可虚虚握着,不敢用力,因此猜测是扭伤了手腕。”
楚怀迪微微颔首恭敬解释过后,打开药瓶,指腹沾取了些涂在自己手背的伤口处。
他望向柳诗易,眼眸中宛如一汪清澈的溪水,甚是纯真无邪,随后诚恳道:“此药是一江湖郎中所配,活血化瘀见效颇快,柳小姐可试试看的。”
柳诗易寻常自是不会用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,但几日后宫中要为廖辰王接风洗尘伤,自己早已被定下于晚宴奏琴之事。
不巧的是昨晚伤了手腕,府医言:伤筋动骨,只可敷草药加以静养。
短时间无法恢复,而她演奏的柳琴又是最看中灵活性,自己被人嘲笑便罢了,可丞相府的颜面是万万不可有所损伤。
见他坦荡地给自己涂上,而且又是涂抹在伤口处,相必是不会有毒性,如若自己出来什么意外,他定脱不了干系,应不会有人用这等愚蠢招数。
不如先试试,倘若有效便最好,无用再另想它法。
柳诗易低下头深思熟虑过后,抬眼对上楚怀迪的眼,她弯弯嘴角,声音一如往常的轻柔:“那便多谢公子了,公子的伤……”
未等她话说完,就被楚怀迪的举措惊动,汤匙里的槐花粥连同手边的茶水一同洒在桌上,混成一摊,茶水顺着桌沿流下,浸湿裙摆。
他一个箭步冲上去,拿过桌上的盘托,挡住了射向她的飞镖。
木制的盘托霎时被射穿,七零八落。主仆二人被吓得呆滞在一旁,女儿家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凶险的场面。
“柳小姐快些找个地方躲好。”
经楚怀迪的一话,柳诗易回过神,她慌忙起身险些踩到脚下的裙摆。
在他的掩护下,柳诗易拉着墨竹退出亭中,大声唤人前来。
可率先而来的却是从屋顶窜下的黑衣人,那人只露出一双戾色的眼睛,手中拿着一把略长的匕首,正欲向柳诗易捅去。
柳诗易看出黑衣人是冲她而来,她手无缚鸡之力,只得先将推开墨竹,让她快去别处寻人,自己则往另一方向跑去。
养在深闺的女子,自然是身单力薄,没跑多远便被黑衣人追上前来。
“你意欲为何?只要不伤人,府中金银珠宝任凭你拿。”柳诗易心中慌乱,但她表面上还需装作镇静,在与那人商议条件。
那人好似只要她的性命,对什么金银财宝丝毫提不起般,一步一步逼近。
骤然间她被掐住脖颈,求救声已经被抑在喉中,就连琐碎的“呃……嗯”声都发不出,她眉眼皱起,脸颊憋得通红,窒息感一步步爬上大脑,手臂也只能无力地推搡。
正值快要昏厥之际,那人的手臂被人打落,柳诗易才得以喘息,她瘫坐在地上,视线一片模糊,只有一个月白色的身影闯入眼帘,耳边嗡嗡作响。
混沌之中听见他因打斗而不稳的的声音:“柳小姐,柳小姐!听我说,不要闭眼,慢慢呼吸。”
柳诗易控制住仅有的理智,按他说的将眼皮掀开条缝隙,一呼一吸,身子渐渐有了知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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